若說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首獨一無二的長詩，那麼〈紅樓夢〉就是一部詩集，記錄著人間一瞬繁華留下的永恆印記；記錄令人為之歌為之泣，卻又瑣碎如沙的人情；記錄著人們恆久糾纏環繞的愛恨。
又或許，〈紅樓夢〉只是一塊靈石在人間經歷了如夢般的榮華愛恨，在最終一切幻滅前留下的一聲長嘆罷了。
初讀〈紅樓夢〉已經是小學四年級時的事了，那時在學校借了一整套書，但半是因為書齡已久，缺頁漏字的情況百出，半是由於年紀尚小，總之對於整本書我就連大意、人物都還弄不清楚。一直到了六年級，不知從哪得來一本，至今還記得那棕色精裝的書封，書頁薄而泛黃，透著一股舊書特有的甜香。但後來漸漸忙於課業，讀了頭前幾回，書也就被我塵封於書架上的某個角落。但在我心中，仍為它留著一個位置，等著有一天再用書中繾綣的文字將它填滿。
當前年獲知遠流出版了蔣勳寫的紅樓導讀，我喜出望外，卻苦無時間閱讀，而現在終於稍有時間滿足許久以來的期待。
從女媧開天的神話說起，那樣荒涼遙遠的過去，一塊沒有用來補天的頑石開始有了靈性，而一僧一道將石頭刻上幾個字，這頑石將投生為人，在人間經歷生死愛恨的苦楚。也許，我們都是千萬年前孤獨的一顆頑石或一株仙草，此生為人，只為了結前世未了的緣分、未還的淚水。有趣的是那一僧一道，沒有名諱、亦無姓氏，如旁觀者般不帶情感，冷冷地訴說著故事的開端，但有時又裝瘋賣傻，在熱鬧繁華處高唱著令人似懂非懂的歌，像清明的先知；又像癲狂的痴人，旁觀著人間一幕幕的嗔癡愛恨，又在曲終人散的時刻嘲弄著眾生的執著眷戀、分不清事實真假。
讀著讀著，越來越覺得曹雪芹寫的不是只高潮迭起的情節，而是那些常被遺忘的生活細節，如工筆畫般，一筆一筆、忠實、不帶批評、悲憫的描繪著：小至每個人物鮮活的個性、人與人的牽連，大至一個家族的榮華衰敗。似是要讀者們自己去評斷每個角色的是非成敗吧！
但真正的紅樓夢，卻在闔上書頁的那一刻才真正開始。也許你會鄰座爽朗的同學身上隱約看見史湘雲那瀟灑的身影；在姊妹身上看見晴雯的直爽和貼心，〈紅樓夢〉像本關於人的百科全書，將人性的冷暖一分一分深深寫進書中、生活中。其實，我們不過也就是宇宙間微小如塵的眾生，何須不停掛心於雞毛蒜皮的小事？不如就在此生，好好品嘗為人的甘甜與酸楚吧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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